Wednesday, March 14, 2012

春天小記

 柏林東郊Strausberg See,一個被綠色環繞的地方,小鎮的標誌是一隻鶴。


清晨的露水還沒化去,雪花就從天際傾瀉滑下。這場大雪足足下了一個上午,庭院隱隱罩著一層白紗,幾排鄰人外出時的腳印,不一會就被抹去,如不曾存在過地無聲無息。你握著小睡中孩子的手輕聲嘆氣,"白晝越來越長了哪!"你家就像是深冬中的蛹洞,即將被刺眼的日光喚醒,驚蟄剎臨?

雪花繼續默默地飄落,兀自把浮現在角落的春天,弄得白頭滄桑。

昨天,你從城市出走,只至城市的邊緣。為了在湖邊佇足片刻,你挽著孩子搭了好久的城鐵,來到某個圈地成城的老鎮。通往湖邊的小徑,正由一面老牆的指引而延伸,近千年的牆基還甚穩固,再過去就是湖光湛藍。

湖水凝凍在上一季的某個片刻,與透藍天空形成某種諧和的對比與默契。你往下探了探頭,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自己。枯枝、碎石、甚至是擾動的冰裂隙,皆是如此澄澈、而無息。

"好像是過去遠在他鄉懷孕生子的這一年阿。"某個心底的聲音,幽幽地在迴盪。倏忽低頭,睡在嬰兒車內的孩兒不知何時已然轉醒,正睜著偌大的雙眼,揪著人瞧阿瞧地。你一眼就被看穿,空虛而無所遁逃。

這是你來到柏林的第一年餘,德文講得挺差;失去了藉以思考的母語,常常會忘了如何開口,甚至表達以往的激昂情緒。顯然,你活得極為面無表情。你想起艾略特的荒原,"回憶和欲望,讓春雨挑動著
呆鈍的根" 。

時光再也回不到那個屬於你的猖狂年少,它靜靜地流淌,在靛藍的湖底,宛如一道三十歲的隱喻;一幕長鏡頭,讓沙啞的留聲機獨自旋轉。該是離去的時候,抑或啟程? 你在轉身回家的途中,彷彿聽到湖冰碎裂的聲音。你撫著心坎,似乎也觸摸到那待放的躁動正蠢蠢著。
 
P.S. 20.02.2012午後,帶小寶前往Strausberg,那時很多地方剛化冰,樹梢開始冒牙,大地正悄悄地在發聲。對應自身心裡的狀況,再貼切不過。雖然事隔已近月,但那股甦醒的聲音還在迴響。希望從這裡開始,能有更多跟自己對話、思考的機會,寫下來,作為一段成長歷程紀錄。當然我的伙伴還包括,身旁這隻正在牙牙學語的小柚子;她的反應,正是我反省一切初始的鏡子。
 
 八百多年的老城牆
 
 Strausberg  街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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