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June 17, 2006

爸爸


最近,常想起家鄉的事。

天氣熱得鳳凰花都開了。走出圖書館才發現今天是學校的畢業典禮。畢業後一年的這段時光,似乎連個影都沒留下;但是對於空白,我並不想太過苛責。爸爸上來台北總共兩次,一次是我大學入學,一次是大學畢業典禮。兩回皆是來去匆匆,太多的言語不能形表,時空的錯隔已不是感嘆就能道盡。

爸爸常跟我說:「我國中畢業就一個人上台北學師傅,很辛苦阿!你阿公也是,15歲就一個人隻身從大陸過來台灣。」同樣是15歲,我幸福許多--一個人在高雄讀書。所以當我要來台北唸書時,原本是打算一個人東西帶著就走的。可是爸爸硬是要陪我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,送我一程。那是一段時間熬出來的離別,我們買了復興號慢車的車票,深夜十一點多從高雄出發。對於未知的旅程我並沒有太多欣喜,倒是爸爸在車廂間跑來跑去,期待之中似乎還裹著焦慮。夜車拖著蹣跚的步伐一站站地叩,穿過深色的嘉南平原,以及無數個伴隨家園的美夢,抵達繁華的台北城已是早上七點多,正是人潮洶湧的上班時刻。帶著行李,我們先到分部的宿舍報到,人生地不熟的,接著就計畫到動物園走一趟。記得小時候,全家人常一起到高雄的壽山動物園遊玩,只不過現在只有爸爸陪我在台北的動物園閒晃。走著走著突然下起了午後的雷雨,我們躲在涼亭中望著大雨沒說些什麼;但是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說。看著雨從天空落下,他一句句繞在嘴邊的話就吞進肚子底。動物園回來,我們在公館的拉麵店解決午餐。之後爸爸也差不多要回家了!臨別前,他還一直問我:「還要不要吃東西?」,他深怕回去之後剩我一個人,彷彿我會餓著自己…。而我則是不忍讓爸爸自己回家去,火車一站一站地扣,又是八個小時的晨昏折磨;他不會再期待,但只是深沉。

大學畢業時,還是只有爸爸能來。那個微陰的六月早上,我在車站接了爸爸就直奔回學校,為了赴約跟山社同學的合照,我留爸爸一個人在校園裡閒逛。一群年輕人在校園各處搔頭弄姿的,好不容易才拍到滿足。等我想到爸爸時,倏然發現他已經離開原本散步的迴廊。爸爸沒有手機,所以我一邊焦急地找阿找的,一邊責怪自己的不是。後來繞到文薈聽旁的椰林小徑,才看到他就坐在一旁的石椅上。那時已經接近畢業生集合進場時分,四周人來人往,爸爸一個人抱著胸低頭沉睡。我知道的,長途的車程與漫長等待已經累著了他…。冗長繁瑣的典禮結束之後,我帶爸爸到永和的租屋看看。一場突來的大雷雨,打得爸爸原本就此打算回家,不過後來雨變小,我們還是決定到九份走走。陰雨的九份沒有什麼人潮,坐在靠窗的山城吃著芋圓,對望雨後的山嵐,爸爸想交代的都說了,至於說不盡的就等它隨雲煙一起消散吧!

所以在這個炎熱的畢業天,在一年前跟爸爸一起吃午餐的麵店裡,我獨自坐在相同的位置上,和著可能蹦出的眼淚,隨著麵條大口吞下。想著在家鄉的爸爸,想著十八歲與二十二歲的我,還有恨不得馬上奔回家的思念。

對於這些人生的環節,我想用我的平實串起,這樣才會值得爸爸給我的愛。

3 comments:

Carol said...

好阿...那時?
我最近比較忙

Anonymous said...

好像看到抱著橘子穿過月台的青布袍微頇背影

很久不見了呢~~

Carol said...

對阿~~我幾百年沒看到你們了

上禮拜回家看到你話給我的漫畫
(就是那個睡眼惺忪把收音機當鬧鐘按那張)
覺得以前真單純
現在好像世故了
活得真是噁心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