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April 01, 2011

再訪 -- Dresden (一)

春天,綿綿細雨從天際直灌而下,再次踏上這塊位於邊境的城市,已隔一季之遙。去年秋天的湛藍晴朗,刷成一抹灰白與冷清,在空盪盪的街道上,愈顯空寂。


Altmarkt


Kreuzkirche

我從中央車站踱步前往舊市場(Altmarkt),偌大的廣場只有稀落的行人匆匆地奔走,灰矇矇的街頭即景罩著一層撥弄不開的濃霧。倏忽變大的雨,逼得我轉入一旁巷弄的聖十字教堂(Kreuzkirche)稍作歇息。陰暗的教堂內,一反其它教堂過多裝飾的風格,只有簡單平抹的曲面牆;與中道盡頭的耶穌畫像,吊掛著世人罪贖供人憶往。這座德烈斯登最大的教堂創建於12世紀,歷史上曾五度燒毀,二戰後它從重新被扶起,用一個樸實的面貌對外開放。我凝視著從天窗注入的微光,掏出方才在書店買的明信片,想像那個發生在1945年晚冬的地毯式轟炸。


Dresden nach der Zerstörung am 13.2.1945

僅剩斷垣殘壁的城區,文明與荒野的界線竟然如此隱晦不明;肇事者與對抗的一方,又是為了堅持什麼而戰。戰後,這些問題往往令當事者支吾不語。而這樣一個老城廢墟,經過一番洗鍊,在東拼西湊的瓦礫堆中站起,參雜著新與舊的石墩,總是那麼可笑卻嚴肅,它座立在富麗堂皇的城垇中,不斷地提醒那段難以下嚥的往事。或許某個迷失在舊日時光的片刻,遊客們才會突然恍然大悟:原來易北河對岸的新城區,才是名副其實的老城!


Neumarkt und Frauenkirche


空盪的戶外餐桌迎得滿桌露水


Ruins of the Frauenkirche in 1958

雨暫歇的空檔,我繼續往河岸走去,不遠的聖母教堂(Frauenkirche)是個標誌。去年她才歡度五歲生日的印象,就像在書本上翻到1958年的一堆廢土,既鮮明又招人淡忘。教堂前方是新市集廣場(Neumarkt),馬丁路德等人的雕像守候四方。半敞著門的店家,在邊旁排滿了閒置的一桌桌,只徒招來滿面的淒涼風雨。教堂的門緊閉,牆上掛著彌撒的告示,歡迎你下次再來。穿過一旁的布呂爾巷(Brühlsche Gasse),登上易北河畔的布呂爾平台(Brühlsche Terrasse),此時這個名為"歐洲的陽台"鮮少有訪客。眺望前方初融盡的攸攸河水,我獨自享用迎面而來的滿臉霜露,不禁打起哆嗦。


Brühlsche Gasse


Elbe


布呂爾平台(Brühlsche Terrasse)


布呂爾平台(Brühlsche Terrasse)

從皇宮廣場(Schlossplatz)步下,依然是同一組人馬在路邊吹奏哀傷的歌曲,餘音如往迴盪在川廊內,久久不散。轉入奧古斯特街(Augustusstraβe),壁上的"君王出巡圖" (Fürstenzug)仍舊震撼人心,作為薩克森統治的象徵,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不下於史溫格宮(Zwinger)的珍品收藏。這記述著1123至1156年間的王者肖像畫,是由麥森(Meissen)的瓷器工廠特別燒製磁磚拼貼而成,米黃的底色上,灰黑的線條勾勒出每個君王的細部特徵,宛如他們就騎著馬,陪你走完這102公尺的路程。


Augustus straβe的 -- 君王出巡圖 (Fürstenzug)

雨還是有點大,我決定躲進上次匆匆晃過的新美術館(Galarie Neue Meister)。在這樣一個陰濕的午後,有什麼可以抵過一杯熱咖啡,亦或是一幅可以靜靜品賞的畫作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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